【编者按】他曾经是一位满怀忧患意识的律师，面对我国律师界规模迅速扩张、人员素质参差的行业形势，他看到的是中国律师事业与民营企业发展速度规模极不相称、与国外律师在国计民生中的实际影响力相去甚远、缺乏话语权的尴尬;他现在是一位拥有国际视野、前瞻性眼光的投资人，多年来静观国际时事、经济风云变幻，积极致力于研究和推动中国民营企业走出困境、走向国际的道路;多年的职业积淀，让他逐渐形成了一种高屋建瓴“俯视”政治经济环境的“余裕”。为了推动中国社会的法律进程和探索新形势下的律师角色定位，它力排众难，毕全力于一役地实践着自己的梦想。

他，就是北京正德恒生投资公司投委会主席，道信律师事务所首席合伙人、主任宋学成。

山河家国天地远，壮士悲怀悠悠心

——记正德恒生投资有限责任公司投委会主席宋学成先生

五彩人生路：从军旅战士到法制卫士

宋学成十七岁入军营，是中国第一代航天人，军营留下了他最美好的十五年青春记忆，也铸就了他之后从事律师职业时蔑视一切困难的坚定品格。告别军营，宋学成做了一名检察官，不过显然，这只是他职业旅程的一个驿站和通往律师之路的一座桥梁。

对于军旅和检察官两段人生旅程，宋学成有怀念、有感恩，然而直到他开始律师职业征程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找到自己的职业归属感，也只是在那一刻，他才确信：自己找到了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

在宋学成青少年时期，最爱读屈原的《国殇》、诸葛亮的《出师表》、曹植的《白马篇》、张孝祥的《六州歌头》之类慷然大气的诗文。古今先贤慷慨赴国难的感人事迹、以天下为己任的博大胸襟都曾深深打动他。在对先贤们“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伤中，在对他们“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崇高心境的感佩中，宋学成的社会责任感逐渐成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儒家济世情怀也逐渐在他心底生了根。这一点对他此后律师执业的价值取向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在采访当中，宋学成以其特有的典韵为我们吟诵起他最喜欢的一首诗，宋代大诗人陆游的《书愤》：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

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在诗歌诵毕的缭绕余味中，宋学成讲起他年轻的故事。他说，陆游诗歌中“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一句，凄清萧索，广寒苍凉，雄奇峭拔，金戈铿锵，展示了古代将士卫国戍边的慷慨豪迈图景。这句诗曾那样强烈地点燃起他对边关戍守生活的向往，点燃起与“激情燃烧的岁月”中相一致的报国热情。十七岁的年纪是可以自由飞翔的年纪，宋学成毅然奔赴军营，扛起了护卫祖国的钢枪。

在国防科委旗下，他在条件极其艰苦的大西北，担负卫星研制中的测控工作。此后十余年，他先后转战湘西、闽西、渭南，完成了组织上交给的一项项重要任务，并多次受到嘉奖。回忆起那段日子，宋学成说：“这是我一生的荣耀和自豪，也是我此生最幸福的记忆。”

1980年，祖国当时已彻底摆脱文革的梦魇，进入一个全新的经济建设时期。宋学成恰逢其时地转变步履，走上建设的道路。他复员后的第一份职业并不是律师，而是在检察院做一名检察官。宋学成说，检察官的生活是通向我心仪的律师事业的桥梁。我做检察官的时候，国家公检法刚刚恢复，检察院人手紧张，出于工作需要，我先后做过批捕、起诉、自侦、监所等各种工作。经过五年的积淀，我逐渐熟悉并掌握了所有检察工作的办案程序，积累了经验——如果诘问命运之神，命运之神一定会说，这五年生活是我律师之路的不可或缺的铺垫!

宋学成从事律师工作的第一个单位是北京市对外经济律师事务所，该所成立于1983年。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特殊时期，作为北京最大的一家国办所之一，对外所被境外权威刊物称为中国最具规模、最具影响力的律师事务所。当时的对外所资深律师云集，初来乍到的宋学成很难有施展的空间。为了尽快提升自己，缩短与老同志之间的差距，宋学成自觉地从其他律师手中争取大量的案头工作，锻炼自己。

在一段时期的律师工作之后，他很快总结了办好一个案子的三点经验。第一，办案之前，穷尽与这个案件相关的法律、法规，哪怕是毫不起眼的边边角角的规定都不放过，并且要读懂、吃透，求得立法本意。第二，在接手一个案件时，要全面而缜密地掌握与案件相关的事实和证据，透彻分析每一个证据的基本意义和细节意义。宋学成认为：有时候，看来并不起眼的一个细节意义，很可能会成为“撬动地球的支点”。第三，要给自己出难题，对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站在自己的角度、当事人的角度、对手的角度依据法律做出各种可能的设想，然后自己做出最佳的解答。宋学成将以上三点经验进行了概括总结：研究法律、研究事实、研究法律在案件事实中的应用，这三个研究都穷尽了，律师的工作必然是合格的。

问到初做律师时他感觉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宋学成说：“知识、经验、对法律的掌握是重要的，但仅仅如此，尚不足以做一个优秀的律师。无论国内国外，无论东方西方，案源是每一位律师从业者的‘命门’。在中外律师史上，不乏空怀绝技，而门庭冷落、枵腹饿饭，最终不得不转行他就的人。”质以其中的奥妙，宋学成回答：“单纯的知识和技术，其力量是有限的。热情、精神、责任、爱心，使能量得以裂变，给技能安插翅膀!”

接下来，他讲述的当初的经历，可以做此语的注脚。在进入对外经济所的第二个年头，宋学成接受某进出口公司的委托，为一起经济纠纷案件到地处黑龙江北端的伊春市法院参加庭审。时值春节前夕，气温零下三十多度，朔风凛冽，道路难行，在兴安岭的峻岭险壑之中，他乘坐的长途汽车差点翻进深渊。这起案件的律师代理费只有三千元。同事们不解地说：“为了三千块钱，值得吗?”家人责备他道：“春节了，你还要不要命了?别说是去开庭，就是放三千块钱让你去取，那值吗?”面对这些劝说，宋学成平静地说：“如果真是有三千块钱让我去取，我绝对不去。但那里有当事人对我的信任，是我的责任和价值所在，我不能不去!”

这是宋学成对待案件态度的一个缩影。人们也通过一个一个案件逐渐认识了宋学成，他的案件逐步增多起来，他的业务市场也慢慢打开，律师道路逐渐走向了辉煌。

宋学成说，90年代以后，随着中国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发展，公民、企业、各类组织的主体作用日益突出，附庸于国家的干部式的律师已经不能适应这一形势发展的需要。在这样的背景下，1995年初，宋学成与对外所同仁，开始讨论以国际通行的律师体制模式改造自己的律师事务所。这种改造是根本体制的改造、是灵魂的改造。这一改造要求律师事务所从传统体制中同过去十几年所赖以生存的国家薪给制告别。这是一场勇敢者的革命。接受并参与这场革命，需要巨大的勇气和魄力。宋学成是这一历史潮流的引领者之一，这其中体现的是他对社会发展趋向的敏锐洞悉，也彰显了他的前瞻意识和开放思维。

他和他的同仁们成立的律师事务所有一个非常大气的名字，北京市共和律师事务所。共和所成立之后，宋学成及其同伴首先对律师事务所进行了科学的定位，确定了以此前熟悉的传统业务(诉讼和仲裁)为基点，适时适度地发展的战略。在宋学成看来，传统领域是生存基地，是向前开拓的前提，必须优先予以巩固。但传统领地又是一个变动不羁的发展着的概念。随着时间的推移，新开拓的业务领域会逐步纳入传统，在巩固扩展了的传统领域的基础上，应适时发现，再行开拓。循此思路，传统领域将不断扩大，不断向前拓展。市场无限，发展不已。

此外，宋学成认为，企业的发展分内涵式发展和外延式发展两种，共和律师事务所应当选择的是内涵式的发展道路。针对国内不少律师事务所采取“兼并”的方式扩大团队规模，增加律师事务所的效益及业绩，宋学成表达了自己的看法：简单形式叠加的合并、收购，虽然会带来一定的繁荣，但核心竞争力及经济实力并不必然提升。长远效益应当通过整合资源、加强管理、提高创新能力来实现。这就是宋学成为他的律师事务所制定的“稳步发展、步步为营”基本方略，实践证明这一基本方略是科学且卓有成效的。

正是得益于宋学成等人的科学谋划和用心经营，共和所成立的第三年，即1998年4月，共和律师事务所以考评总分前列的成绩，被司法部评为全国十家部级文明律师事务所之一。

中国加入WTO以后，宋学成带领共和所加速了国际商务领域的开拓步伐，在国际商界和法务界的知名度不断提升。2004年至2010年，共和所连续多年被《亚洲法律杂志》评定为亚太地区法律百强之一，并被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中国商会联合会推举为中国十佳律师事务所之一。他自己也多次被选为北京律师协会监事、中国国际贸易仲裁委员会仲裁员、上市公司独立董事、全国工商联法律委员会委员等。

船行千里，一路风扬，站在船头的宋学成已跻身于中国律师的前沿了!

辩护席上的风采与谈判桌前的潇洒

法律领地被誉为战场，在法律战线上涌现了一批批优秀的法律人才，他们凭借着精深的法律造诣，口若悬河的辩才，在诉讼席上敢于与对手搏杀，在谈判桌前以智慧谋求双赢。他们以法律为剑戟守护社会公义，也以睿识为工具创造着经济的繁荣。宋学成先生，正是这批人物中的佼佼者!让我们跟从下面的两则事例领略他辩护席上的风采和谈判桌前的潇洒吧。

20世纪90年代某个夏天的一个刑事辩护案件，至今让他记忆犹新。案件发生在A省某大城市，宋学成代理的被告曾是一名优秀公安干警，因涉嫌“徇私舞弊”被逮捕并提起公诉。由于被告人的特殊身份，该案在该市司法系统和广大群众中反响强烈。不仅许多媒体进行了跟踪报道，公开开庭时公、检、法、司四机关也纷纷组织其下属集体参加旁听，盛况空前。

宋学成做了充分的案头工作，在对案件全部事实及所有证据都了然于心的情况下，针对公诉人的起诉书和公诉人提出的证据即席发挥，作了抗辩。他以独具风格的犀利语言，对与案件有关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提出了一连串质疑。

在这个案件中，缺乏直接证据证明犯罪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真实存在，间接证据也未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宋学成以他精湛的法律知识，首先论证了直接证据和间接证据的区别，接下来论述了证据和证明对象之间的关系，最终归结到案件的要害：犯罪事实究竟有没有发生?宋学成质问道：“没有直接的证据，甚至也没有相对完整的间接证据证明究竟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由什么人实施了令人确信存在的犯罪活动。在此情况下，将被告人定罪量刑，将是司法之耻!”

宋学成的慷慨激昂且论证严谨的辩护震动了整个法庭，好几次被公安系统前来旁听的干警们的掌声打断。庭审从早上九点一直进行到下午四点。案件结束后，人民法院主动邀请宋学成召开座谈会，以交流办理刑事案件的心得和经验。许多在场的听众也纷纷簇拥到他身边，感激、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接下来宋学成介绍了他在谈判席上的一则故事。宋学成说，这故事虽然也发生在改革开放初期，时间较早，但对于了解谈判的本质，认识律师谈判的技巧，很有典型意义。

那是发生在一家国有企业和美国一家非常著名的公司之间的谈判，谈判的内容是双方组建合资企业的条件。作为老牌企业，美方组织了庞大的律师团参与其间。中方却缺乏经验，未能深刻认识律师参与其中的意义。谈判进行了三个星期，没有取得丝毫进展，面对陷入僵局的态势，中方代表团急得团团转。情急之中有人提议请律师参加谈判，于是宋学成被请到了谈判席上。

接受代理后，宋学成那老练成熟的谈锋、稳健精准的法律运用，使谈判席上一度“柳暗花明”。可当我方提出合资企业建成后，部分产品需销往国外市场以换取外汇的要求后，原本安静的美方首席代表顿时激动起来，他坚定并且有些傲慢地说到：“宋先生，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这个问题你想都不用想!”于此同时，他十分失礼地从桌子上拿起两支笔，一支是高级金笔，一支是当时市场上最简单的签字笔，对宋学成说：“国际市场需要的是这个!”他高扬起金笔，“而你们生产的，是这个!这个，是进不了国际市场的!”之后，“叭”的一声，美方代表将那支签字笔不屑地摔在了桌子上。

美方代表的傲慢态度激怒了整个中方代表团，会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宋学成先生却十分沉静，他欠了一下身体，注视着对方那似乎不容置疑的目光，指着那支金笔说到：“首先，我向您明确一个前提，将来咱们合资生产的，是这个，就是这支金笔!如果达不到这个标准，那么今天我们双方没有必要坐在这里谈判。您可以回您的美国，我们也开始做我们该做的其他事情。能够制造出这样质量的金笔，这是贵公司的技术实力决定的，也是贵公司与我方合作的必要性之所在。明确了这一点，未来的产品返销国际市场就不存在问题了。”

美方代表缩了一下前胸，似乎是倒吸一口凉气。宋学成趁势进攻，接着说道：“其次，我们提出的向国际市场出口百分之二十的返销要求对你们来说也是公平的。为什么公平?因为除了向合资企业作了投资外，我们向你们提供的还有中国这个广大市场的准入资格。作为国际市场的垄断方，仅仅为了我们的这点儿投资，你们不会来，这一点我们十分清楚。但为了中国这个广大的市场，尊敬的先生，我想你应该也不会轻易地走，这一点我们也清楚!”

宋学成一针见血的意见表述完全出乎美方代表意料，美方代表被震慑了，一时竟未能回过神来，场面十分尴尬。

为了缓和气氛，宋学成收起拳头，在晓以利害之后，他知道应当将球抛给对方，让对方来斟酌。“为了中国这个市场，也为了在具体的合作中不失公平，你们来到我们美丽的国家已经至少五次了，但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我们不希望你们这一次仍无功而返，希望通过今天的谈判，诸君能向贵方老板递交一份尚能满意的答卷。为了阁下这次能够不辱使命，建议暂时不作具体的争执，只请你们讨论一下：在什么样的条件之下，才能满足你们接受我们向国际市场返销产品的要求!”

宋学成提出的问题其实有两个，一个涉及的是美方谈判的根本目的——中国市场;另一个涉及的是美方代表的个人目的——不辱使命向老板交差。听完宋学成的发言，美方代表愣在了那里，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中国市场”这个尖锐而关键的问题一下子被宋学成抓住要害提了出来。并且，他没有像一般谈判者那样得理不让人，纠缠不休，而是将争执扔到了一边，转而讨论争执之下的具体问题，即交换条件，并将具体问题交给自己，由自己确定答案。

一层细密的汗珠布满了美方代表的额头，他松了松自己胸前的领带，半天没有说话，最后他提议休息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双方的代表又坐在了一起。美方接受了中方的条件，同意合资企业组建之后百分之二十的产品返销国外。走出谈判场，中方企业负责人高兴地说：“还是请律师好，这才叫谈判!”

总结这次谈判的感想，宋学成谈到了中国文化中的“法、术、势”。他说，谈判的双方必然遵从惯例、规则，法则、法律，这便是“法”，没有“法”便没有谈判。但“术”与“势”的掌握运用也很重要，凭借于“势”，使对手不得不为，凭借于“术”，而诱导其为。结合上例谈判，宋学成认为，“中国市场”是“势”的问题，美国人不得不为，“不辱使命”是“术”的问题，诱导谈判代表尽快去为。

宋学成说这番话的时候，我们深深地感到，宋学成的谈判艺术同他的法庭上的辩论艺术一样，得之于中国博大精深的古典文化。

宋学成先生介绍，在改革开放初期，他参加诸如此类的谈判很多。屈指算来，日本的株式会社熊谷组、日本川崎制铁、日本松下集团、美国AT&T公司、戴姆勒-克莱斯勒集团公司等名震国际商界的企业都曾是他的谈判对手。回忆这些谈判经历，他说：“与这些国际知名大公司的谈判中，我心中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不辱使命’。在中国近现代史上，一次次真刀真枪的战争考验了我们，而作为经济战争的商场博弈，我们还是新手。”他继续说道：“中国律师如何作为国家改革开放不可或缺的力量，在今日之经济活动中纵横捭阖。在中国走向世界的步伐中走在前列，在全球经济一体化中成为智者，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是我惕惕而行之事。”

“不龟手之药”[1]：理论思考的实战作用

难能可贵的一点是，宋学成经常能跳出法律，与法律保持一定的距离，全面地、多层次地观察法律现状，并进行深度的、富有前瞻性的思考，思索经济、金融与法律，思索法律与经济规律二者之间的关系。他针对这些问题提出的许多建议也都是富有建设性的。

访谈中我们请他对中国律师的现状加以评估。他对中国律师的第一个批评是律师的现实主义和工具性。宋学成认为，改革开放以来，律师运用法律知识和专业技能将社会中的各种主要利益冲突引入法律解决途径，化解社会矛盾，为社会保持和谐的良性发展做出了应有的贡献。但是，中国律师的业绩仍然主要体现在比较具体的业务层面：一、接受当事人委托，着眼于当事人的具体利益进行事务性的工作;二、把知识当技术一样使用，没有上升到“道”的范畴，将法律当作一种履行整体性社会责任的方法和手段。在这一阶段，中国律师将自己的职业看作是技术的、经济的，而没有看作是社会的、政治的和思想的。从胸怀、抱负和广义的职业责任来说，不得不承认，在这一方面中国律师有着明显欠缺。

宋学成表示，这并不仅仅是律师这个职业群体的不足，这种情况是由中国特定的历史、文化、社会背景造成的。律师制度最早萌芽于公元前二、三世纪的古罗马时期。古罗马是民主思想的起源之地，古罗马也是西方律师制度的起源之地。民主思想拒绝一个存在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社会，它认为在一个理想的城邦里，应该是所有的公民都积极参与社会政治生活。尽管他们的民主平等只存在于奴隶主内部，但与中国根深蒂固的“君君臣臣”观念还是有着根本性质的不同。在古罗马时期，生产和贸易的发展对律师制度的产生也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而律师制度的形成又反过来推动了生产和贸易的发展，维护了罗马奴隶社会的经济制度。

中国古代虽也有律师萌芽，但律师这个职业却从未在中国的土地上发展起来。中国社会是一个以专制集权为传统的社会，中国古代没有权利神圣、没有人格平等、没有程序正义。因而没有也不可能有基于权利平等和程序正义的辩护制度和律师业务的思想空间。1949年成立的新中国认可现代意义的律师制度，并在建国初期有微弱的组织建构。但很快，中国的律师建构便被取消了，直到改革开放的1979年后才重新恢复起来。近三十年来，民主法治的观念虽有很大普及，但整个社会环境仍弥漫着传统的观念。律师业存在于这种氤氲缭绕的情绪氛围之中，这就是产生中国律师的现实主义的社会土壤。

尽管如此，宋学成对中国律师的前途是乐观的。他说，上世纪50年代，律师制度建立不过数载，一阵专制主义的狂风袭来，致使黄叶遍地，衰草一片。今天，即便是十二级台风，能将律师队伍从中华大地上铲除吗?不可能了。这是因为，经过这三十多年的发展，新的市场经济格局已经形成，用法律来调节经济关系的社会环境逐步成型，用法律来完成财富分配，成为一种十分自然的要求。经济的要求又衍生出社会的要求及其他要求，这一切都需要法律来调节。今天的中华大地，已然离不开中国律师这块补天之石了。

他的思绪似乎如峰谷般起伏，刚刚展开的眉头忽又蹙起，我们从中看到了忧乐交替的影子。他说，由于中国政治、文化的历史原因，由于中国的市场经济刚刚起步，中国律师、中国律师业的发展有赖于中国市场经济的完善与发展，有赖于律师业走向国际。没有充分、发达、平等的市场经济，就不会有发达壮大的律师业。中国的律师应和中国的经济一起走向世界!

听到这些大而化之的思想，我们炫目于一种理论、逻辑的精妙之中，也产生了一些疑惑，于是问道：“宋先生的这些思想修养，可以像庄子的‘不龟手之药’一样，用之于实战吗?”

宋学成先生给我们讲了他的另一番经历——2008年春，美国爆发了从房地产抵押贷款而引发的次贷危机，当时他在南京某大学讲学。那时候，世界金融危机来势汹汹，我国学界、企业界包括许多管理者对危机于我房地产、金融等领域的冲击极为担忧，更担忧危机在我国相应领域的爆发。宋学成以客座教授的身份对美国次贷危机对中国的影响作了演讲。在这场演讲中，宋学成表述了自己对这场次贷危机的独特观点：中国的情况与美国不同，中国受美国次贷危机的影响有限，短期不会步美、日、欧后尘爆发金融危机。

宋学成分析了美国次贷危机的形成过程，指出次级抵押贷款本身的高风险、金融公司信用审查不严、次级贷款总量迅速畸形膨胀、次级抵押贷款的资产证券化对次级债市场风险的放大，都是形成美国次贷危机的重要原因。但他同时强调，美国财政、金融政策的错误是与美国经济发展的实际状况相一致的，美国经济发展的实际状况是产生那些错误政策的条件和基础，不能剥离现实去孤立地透视美国的错误。

宋学成指出，投机和贪婪是资本的共性，因而中国也有构成次贷危机、进而引发金融风暴的可能。但是，宋学成强调，中国的政策体制，特别是中国的发展情况，与美国存在很大差别，这是中国可以避免类似由次贷危机引发金融危机爆发的根本原因。

从体制上看，虽经多年市场经济的发展，中国的商业银行资本仍多为国家资本。政府不允许过分宽松的政策造成国家资本的流失，因而政策监管较严。从中国发展状况看，中国历计划经济数十年，包括房地产在内的经济建设不但远远不足，而且“欠债”很多(例如，中国不是房屋建多了，而是远远不能满足人们的需要)，因而，中国不像美国那样存在产生巨大“虚胀”经济泡沫的条件。

从银行管理上看，中国的商业银行放贷，存储两不分离，有多少存储才敢放多少贷款。对于因违约而不能收回的贷款产生的反应比较直接，不像美国的新世纪一类金融公司那样，只管放贷，并无存储业务，也不负责收回贷款——放了贷就完成了整个业务，取得了业务效益，不必为后果负责。从审查流程上看，中国不是通过多重经纪人审查借款人的信用情况，而是通过律师对借款者的信用情况进行形式审查。虽是形式审查，但因为对贷款银行承担着受托责任，审查过程相对认真负责。

从金融业来看，我国没有那么丰富那么多的金融衍生产品。不过，宋学成仍然提醒，尽管我国目前并没有次级债市场，但不可否认我国的宏观经济环境与美国这几年在许多方面都有相似之处，流动性过剩问题日益突出，必须引起我们的足够重视。

谈到这里，宋学成十分畅然地说：“我当时的演讲被后来几年我国经济与金融的发展现实所证实。世界金融危机的过程不但不是中国危机的过程，与此相反，恰是中国稳固并扩展中国在世界上经济地位的过程。”当然近年我国金融经济形势又因美国危机的深化、欧债危机以及延伸至一些国家的主权危机而发生了重大变化。这些不仅是经济学家关注、研究的课题，法学家也应给予关注和研究。

最后，他用下面的话回答了我们提出的具体问题：

当时对“‘中国不会发生美国那样的次贷危机’的宏观的分析，恰如庄子寓言中吴国用以战胜越国的‘不龟手之药’。近几年来，我用这样的观点指导许多企业，给他们打气，让他们去掉顾虑，借势出击，在海外拼搏中取得了可喜的成果。我的律师事务所也与美国、以色列等国的企业和学术机构建立了合作关系，取得了质与量的发展。

成立“正德” 改组“道信”：华丽转身，再展宏图

宋学成经常说他的人生经历了三次重要的转身，第一次是从一名军人、一个航天人转而成为了一名检察官，第二次是从一名人民检察官转而成为了一名律师，第三次就是在他接近耳顺之年毅然转型，投身到了投资领域，成为一名投资人。而这第三次的华丽转身，无疑已经“惊艳”四座。

2010年4月2日，北京正德恒生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在北京成立，宋学成担任投资委员会主席。同年，设立了蓝莓私募股权投资基金合伙企业,专门从事对非上市企业的投资和对上市公司非公开发行股票的投资及相关咨询服务。

宋学成统领下的北京正德恒生投资有限责任公司作为中国创业投资事业之一员，从设立伊始就以促进中国的创业企业腾飞为使命，以促进国家的创投事业发展为己任，以金融、证券律师的专业背景为特色，矢志成为国内专业且具影响力的投资团队。宋学成在投资领域一贯以“稳健、创新、共赢”的风格著称，经过数年的努力，他已经把正德恒生投资有限责任公司打造成了一家具有坚实的资金后盾、资深专家团队支持，专门从事金融、财务管理、咨询和投融资等业务的高端投资机构。

2011年，宋学成再度完成了一次“身份”转换，不过并不是放弃律师职业。2011年初，他辞去共和所的主任职务，率领一批年轻律师“转战”北京道信律师事务所。这家律所的名气显然远不及“共和”，但是，宋学成还是选择了卸下往日的荣耀，与“道信”一起重新启程。他的这一选择看似有些让人难以理解，其实，其中蕴含着宋学成远大的抱负和深远的社会内涵：在中国律师事业发展的万千竞秀中，他要闯出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

宋学成表示，任何事物的发展都受到其先天、内在条件的制约。从2008年起，他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从所有权性质上说，中国的律师事务所属于中国民营事业的一部分，但它们的发展与其寄身其间的整个中国民营事业的发展远不能同日而语。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中国的民营事业占据了整个中国经济的半壁江山，而中国的律师事务所却始终缺乏像国际上的麦坚石、史蒂文森律师所那样的发展气象。这其中有政策问题，也有中国律师自身的问题。

宋学成在考察研究之后认为，国外律师事务所与金融资本的紧密结合，为其自身发展提供了坚实的根基;国外大所往往与金融财团具有直接的联姻关系，金融资本与法律服务互为开拓、互为促进，法律服务至哪里，与其联姻的资本即发展至哪里，资本开拓至哪里，法律服务的触角也即延伸至哪里。

宋学成认为，对律师服务与金融资本的这种关系，中国律师业尚缺乏内在的自觉。于是，经深思熟虑之后，宋学成从共和所奋身而出。用自己的理念改造“道信”，重建“道信”，并将其与自己担任投委会主席的“正德恒生”投资集团紧密结合起来。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落实自己的理念，用新的律师实践为中国律师事业的发展注入新的内涵。

宋学成还有一个重要观点，即为更好地履行自己的职业责任和社会责任，律师必须增进自己的议价能力及话语权。律师欲争取与自己的责任相匹配的收入和话语权，至少应在经济上获得充分的发展;与金融资本更紧密、更深入地结合在一起，则是实现这一目标的良好途径。这也正是宋学成近年将目光投向金融和风险投资领域，以及转战“道信”的深层原因。宋学成曾明确指出，改组成立道信所的初衷就是希望创办一个在经济、金融领域拥有专长的品牌律师事务所。

关于成立正德恒生投资有限责任公司、组建北京道信律师事务所，宋学成是如此讲述他的战略思路的。第一，传统的IPO项目是我们的第一基础，公开发行股票并上市是我所骨干律师具有十至二十年经验的工作。开展这一工作我们既有经验又有人脉。这为我们前锋业务的开展，提供了充足的助力。第二，以不同层次的战略联盟的形式建立意义广阔的研究机构、顾问机构研究经济、金融领域前沿问题，以范围广泛的咨询业务为纽带，推进律师业务和投、融资业务的成片开发。他说，通过战略联盟推进业务开发的思路，近期在长三角地区和珠三角地区也初具成效。

通过他的介绍，我们欣喜地看到，宋学成的战略构想正一步步地变为现实：

2011年1月份，在宋学成的积极倡导、沟通和支持下，北京市工商联企业家代表团访问了美国俄亥俄州及代顿市，和美国俄亥俄州商会建立了友好商会的关系，并签订了友好合作协议。宋学成一行会见了当地政要、著名企业家以及商会领导，参观了他们的开发区和高新技术产业。对于此次中国北京商会的到访，当地媒体予以高度关注，并做了重点报道。这一次出访意义重大，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北京市工商业联合会和世界若干国家的商会都逐渐建立了友好合作关系，但是，作为一个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的首都商会却和最大的发达国家美国的商会一直没有形成友好往来的渠道。可以说，这是一次破冰之旅。

2011年10月，北京正德恒生投资有限公司及旗下天津蓝莓私募股权投资基金投资北京汽车股份有限公司。2014年底，北京汽车成功在香港上市。

2011年11月，宋学成作为股东合伙人投资了恒天动力。

2012年8月，北京正德恒生投资有限责任公司与旗下天津蓝莓私募股权投资基金收购并控股扬州市华翔有色金属有限公司。扬州华翔有色金属有限公司是国内最早从事铅酸电池、废铅极板等回收、处置与再生利用的专业厂家之一。宋学成以智者的前瞻式眼光感知：“城市矿产”将成为中国的朝阳产业，它将成为中国未来工业企业的发展方向。北京正德恒生投资有限责任公司接管企业后，立即依据国家相关产业政策、行业标准及世界先进水平的要求，在当地各级政府部门的支持下，启动了对企业升级改造的技改工作，立志将扬州市华翔有色金属有限公司建设成为资源绿色循环的、引领再生铅高科技的国内一流环保企业。

近年来，宋学成凭借其深厚的理论功底，凭借从业三十年来对中国实际情况的把握和洞悉，以其独特的法律人的视角，一直在思索着全球经济一体化及世界性金融危机带来的种种学术问题和现实挑战。2012年11月19日，在宋学成的全力主持下，道信律师事务所与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新布雷顿森林体系委员会联合举办了“2012年国际贸易与国际合作学术论坛”。本次论坛的召开以经济全球化的不断发展和金融危机为背景，旨在解决中国在这样的背景下应采取什么样的政策予以应对。论坛所设论题都是中国经济发展所要解决的问题，欧元之父、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罗伯特•蒙代尔为主讲人，新布雷顿森林体系委员会主席等国际学术权威、学者做了演讲，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潘功胜、原财政部副部长、亚投副行长金立群等官员都出席会议并作了发言。宋学成致开幕词，道信所重要合伙人均出席了会议并做了演讲，受到与会者好评。论坛受到学术界的普遍关注，一些媒体先后对宋学成先生做了采访，这是国内首家由律师事务所与高等学府共同举办的大型国际学术论坛,它的开创意义不言自明。

2013年10月19日，扬州市华翔有色金属有限公司举行了盛大的技改奠基仪式，扬州市高邮市党政领导及同行业众多人士莅临大会。董事长宋巍在奠基仪式的致辞中介绍了华翔公司的历史业绩、近期目标及建立世界一流再生铅企业的前瞻规划。

2013年12月27日，宋学成先生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首都的文化创意产业。北京正德恒生投资有限责任公司通过全资控股的方式成立了北京历险恐龙岛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历险恐龙岛-科普嘉年华”项目是北京正德恒生投资有限责任公司投资、组成专业团队运营的，以恐龙科普为主题、以寓教于乐为宗旨、以亲子互动游乐为体验的复合型青少年乐园。由北京正德恒生投资有限责任公司投资并运营的“历险恐龙岛-科普嘉年华”,再次创新了文化产业投资的理念，旨在为社会贡献出具素质、有高度、符合市场需求的精品文化项目。

……

结束语：山河家国天地远，壮士悲怀悠悠心

采访结束，我们向这位长者告别。看到他神采奕奕的额际，微露几丝白发，我们对这位军旅出身的奋斗者充满了敬仰。我们默默地想，是什么力量支持他一路走来?

他放弃国家机关公务员工作的安逸，选择成立合伙制的律师事务所，到市场去竞争;他放弃全国名所，选择与一家此前名不见经传的新的律所一起踏上新的征程;他静观国际形势，积极为法律开拓新的服务市场……对于宋学成来说，这些选择并不是仅仅为了生存的需要，更大程度上体现的是他的事业追求，体现的是他因为对中华热土的挚爱而产生的一种使命感。

“山河家国天地远，壮士悲怀悠悠心。”我们心中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