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法制晚报 刘志月
武汉赤壁之战全景画馆在兴建之始就没办过手续,落成开馆迎客不久就关门歇业;广场等公共设施频频翻新……有城市规划专家认为,武汉城市规划中的“败笔”如今成为影响文明城市创建的硬伤,这些硬伤归根结底来自不守法的规划短视……
本报记者刘志月
照片中,一群学生头戴安全帽步入学校大门。这样一张在网络上引发哗然的照片,所拍摄的是湖北省武汉市七一中学的初中生们近日上学的场景。
学生们之所以戴安全帽,是因为紧邻学校的工地一打桩,教学楼就晃动,校舍变成“危崖边的教室”。
官方出示的规划图显示,这块工地内拟建两栋分别高99米、95米的大楼,靠近学校的大楼,与学校直线距离仅21.63米。
这只是发生在号称拥有数万工地同时开工的“大武汉”的规划“奇观”之一。
“正在争创全国文明城市的武汉,能否先从当地政府有关部门自身文明守法做起?”有接受采访的城市规划专家认为,那些武汉城市规划中的“败笔”如今成为影响文明城市创建的硬伤,这些硬伤归根结底来自不守法的规划短视。
亚洲最大全景画馆停业多年
“当年三国鏖战处,今日江花红胜火。”
这段文字,是《赤壁之战全景画馆落成铭》的开篇。
在武汉街头,《法制日报》记者随机采访多位市民,问他们是否知道亚洲最大的赤壁之战全景画馆在什么地方,很少有人知道画馆在长江大桥桥头、与黄鹤楼隔江相望的龟山山顶。
12月9日,《法制日报》记者走进赤壁之战全景画馆所在的龟山风景区,来到了一座形似大桶的建筑前。
这座建筑门廊上方只有“战”、“景畵馆”几个字还能辨认,依稀能确定是赤壁之战全景画馆的所在。画馆前的平台上,已画上了羽毛球场地的标志线。
踏上蒙有一层灰的画馆门前台阶,左手边是一个售票窗口。布满灰尘的窗口上方是同样蒙着一层灰的《赤壁大战全景画馆营业时间、场次时间》和《游客须知》告示板。《法制日报》记者注意到,营业时间告示板上的右下角是“武汉武赤壁画馆有限公司、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二十日”。
大门紧锁,走进望去,用A4纸打印的“停止营业”插在玻璃窗后,大厅内的“游客服务中心”似乎诉说着曾经的繁华。
沿画馆旁的小路继续往前走,就来到画馆正面。这里也是一片关门歇业的萧肃景象,门廊屋顶甚至有漏水痕迹。画馆正面左手边还挂着武汉市旅游事业管理局颁发的“武汉地区旅游定点单位”和东西湖区教育局2002年3月颁发的“武汉市东西湖区中小学校教育实践基地”等铭牌,有些铭牌已模糊不清。
画馆正门左侧的《赤壁之战全景画馆落成铭》,透露着画馆往日的辉煌:由沈阳鲁迅美术学院著名油画家绘制,画高18米,长135米,面积2403平方米,是世界上最大的全景画之一;画馆系武汉市园林建筑规划设计院设计,武汉市东西湖城建综合开发公司兴建,历时五载于新世纪千年到来之际落成;画馆建设得到了武汉市委、市政府、东西湖区、汉阳区的关怀帮助。这篇落成铭的落款是“武汉武赤壁画馆有限公司、一九九九年十二月”。
武汉市工商局的企业查询里显示:武汉武赤壁画馆有限公司已被注销。
在90.02米高的龟山上建成总高为25.5米的这座全景画馆,曾被称为是武汉城市建设中最大的败笔之一。
公开资料显示,赤壁之战全景画馆在兴建之始就没办过手续,是个“违章建筑”,1996年因遭举报而停工一年;1997年,该工程补办手续后又复工了;1999年12月20日,落成开馆迎客,成为当时亚洲最大的全景画馆。
落成之后,“资源浪费”“主张拆除”的声音从没有停止过。2004年底,时任武汉市政协委员的著名作家池莉与时任武汉市政协委员、武汉市建筑设计院副院长郭粤梅联合向市政协提交《关于取缔龟山武赤壁画馆的提案》,认为画馆是规划失败之作,主张拆除。
也就是池莉与郭粤梅的这份提案,在全国引发轩然大波,65名艺术家签名呼吁保护赤壁之战全景画。
此后,关于武汉赤壁大战全景画馆拆与不拆之争也不了了之。
广场等公共设施频频翻新
“开启堵死模式。”
一句包含着无奈的戏谑之言,道出了住在武汉光谷广场附近居民刘先生的心里话。
12月4日,湖北本地媒体报道称已成为堵点多年的光谷广场将开挖,工期4年。
《武汉市轨道交通2号线南延线光谷广场综合体土建工程中标公告》显示,光谷广场综合体工程将投资22亿元,工期1440天,大约4年。
这并不是光谷广场第一天被居民称为“开启堵死模式”。公开资料显示,光谷广场的前身是2001年9月建成开放的“鲁巷广场”,是连接武汉东湖新技术开发区和武昌区的交通枢纽;广场由武汉市园林建筑规划设计院设计,武汉市建委组织施工。
据了解,光谷广场转盘的设计流量为每小时6500辆左右,但随着光谷地区的飞速发展,如今高峰期已达8000至9000辆。
早在6年前,武汉建设地铁2号线时就考虑到光谷广场转盘的疏堵问题。2009年,东湖高新技术开发区管委会曾就光谷广场交通综合改造问题向社会征集方案。但最终,地铁2号线一期选择了在光谷广场边设立终点站的方案。
武汉官方公布的消息称,建成后,光谷广场节点区域将有3条地铁线、4座地铁车站相互连通,大大提升客流疏导能力;2条市政隧道将把过境车流分离开来,使周边地区交通状况得到改善;地下空间整体连通,将使行人及非机动车通行更加便捷。
12月7日,身穿中铁十一局工作服的施工人员已进场,光谷广场被蓝色施工围挡围起。
“希望这次的规划能管个20年以上,不要过个几年,光谷广场再开启堵死模式。”刘先生说。
光谷广场还不是武汉第一个被吐槽的城市公共广场,位于中心城区、湖北省政府旁的洪山广场才是头号“新广场”。
从1992年建成开放,洪山广场21年间先后经历了两次大规模改建。
1997年,洪山广场进行第一次改建,于2000年9月重新开放,总占地面积达到10.8万平方米,比始建面积增加了一倍多,是当时华中最大的城市广场,成为武汉一景。有资料显示,1997年改造洪山广场花费的资金超过1亿元;作为武汉地铁2号线一期工程和4号线一期工程的换乘站,2008年,洪山广场进行第二次改建,于2013年12月18日重新开放。
今年4月初,新建成开放的洪山广场上投资1039万余元的浮雕安装了又拆,引发了市民新一轮质疑(详见2014年4月17日本报视点版报道)。最新消息是,洪山广场《楚风》壁画于今年5月31日现场安装完成。
规划应加强公众参与外部监督
对于武汉城市规划中的“败笔”,有网友在网上进行了一一例举:武汉市政府与武汉大学就武汉二环路高架修建方案产生严重分歧、武汉国际广场绿化广场修建不久拆除、武汉大学临东湖的“变形金刚”大楼明显超高……
“我们这些搞规划的人,希望政府有关部门做规划时能有更多的参与,包括政府主官的参与、相关领域专家的参与和有利害关系市民的参与。有了充分的共同参与,有可能会避免再次出现类似城市规划败笔。”华中科技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陈锦富说,城市规划要克服过去重视“快”而忽视了“好”的决策做法。
据了解,2013年起,武汉市政府开始组织起草《龟山城市阳台综合实施规划》。今年4月24日,武汉市市长唐良智听取了龟山城市阳台规划方案汇报。按照初步规划,武汉将对龟山进行山体修复,辅之以大面积的植树造林,预计城市公共绿地将增加5万平方米;对龟山现有建筑,将删繁就简,进行“瘦身”。
武汉大学法学院教授林莉红认为,在现实城市规划中,类似龟山上建“赤壁之战全景画馆”的违法行为并不少见,其原因在于政府有关部门违法审批且缺少外部监督制约机制。
“一个地方的城市总体规划是经过地方人大审议通过的,具有很高的法律效力。”林莉红说,但在实际规划审批过程中,往往是由政府规划部门审批,很多并没有做到依法行政。
林莉红建议,对于规划审批,应逐步完善外部监督机制。对政府有关部门的违法行政行为,则应给予公民更多的救济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