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作者  文若

 

欲借购买大股东铁矿资产提升盈利能力的安阳钢铁（600569.SH），碰上了外矿较便宜的好时候，眼下的铁矿石价格再创5年新低，至每吨67美元。不过，横向比较下来，其他钢企同样也从矿价下跌中受益，安阳钢铁在与同行竞争中并不能讨得太多便宜。

 

1月22日，一位与安阳钢铁有合作关系的企业内部人士表示，在目前主要“吃”外矿的钢厂中，安阳钢铁是运距较长的，“基本上它从港口到厂里的运输费用加港杂费达到25美元/吨左右，要比其他沿海企业高出很多”。

 

困扰安阳钢铁的，还有不止一次在原料采购端爆出的掺假现象。

 

 

本报记者日前多方调查得知，去年11月初，安阳钢铁采购的一批铁精粉又出现掺假现象。“出问题的车皮共有49车，是由汽车从河南南召运到河北邢台火车站，再由火车发往安钢永通公司，铁粉的量大概3100吨，安钢永通公司的化验结果是平均品位在50%多，没达到合同规定的最低要求61%。”消息人士说。

 

1月22日晚间，本报记者从来自安钢内部不同渠道的人士处证实了“原本供给安钢永通公司的这批矿粉检测不合格”的消息。

 

安钢永通公司的全称为安钢集团永通球墨铸铁管有限公司（下称“永通公司”），目前是河南最大的球墨铸管和铸造生铁及球墨铸造用生铁生产基地（有离心球墨铸铁管50万吨的生产能力）。该公司是安阳钢铁的控股子公司，2005年12月30日，该公司由永通公司和安钢集团水冶钢铁有限责任公司（原安钢集团水冶炼铁厂）重组成立，两年后，安阳钢铁通过资产认购的方式持股78.14%。

 

“矿粉是不是掺假，首先要看合同怎么规定的，合同是由钢厂出，各种指标非常清楚。假设要求是品位高、杂质少，如果供货商给的是低品位的，无论外观还是检查，都能看出来，差异过大的话，肉眼就能看出来。”1月22日，一家常年从事铁矿石生意的企业高层人士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

 

他表示，供货的时候，尽管检测的指标比合同值低一些，只要在误差范围之内，就会有一个价格调整，这是属于正常的。

 

但安阳钢铁所购的这批货却不在正常之列。前述安钢人士称，相比合同规定值差10个百分点品位，已经涉及人为掺假，这批货当时已被扣押，不清楚现在处理得怎么样。

 

这不是安阳钢铁第一次出现采购原料掺假的事件。

 

2012年6月，媒体爆出安阳钢铁所购矿粉存在掺假，数量超过1万吨，其中一部分已经由安阳钢铁投入使用。当时，安阳市殷都区甚至成立调查专案组对此事展开调查。

 

据当时调查，这批货是由河北承德丰宁金桥商贸有限公司（下称“金桥商贸”）供应。2012年2月20日，安钢钢铁与金桥商贸签订了《安钢工矿产品采购合同》，后者从2012年3月份陆续向安阳钢铁销售酸性铁精粉。

 

不过，有消息人士给出了另外一个版本：2012年那次掺假事件，与安阳钢铁的供货合同上虽然写的是金桥商贸，但不合格货源也包括来自一家叫安阳超杰钢铁贸易有限公司（下称“超杰公司”）的贸易商。

 

本报记者掌握的书面材料显示，超杰公司取自马安超和王鼎杰的名字，二人是夫妻关系，超杰公司法定代表人王鼎杰，马安超则是超杰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更多材料显示，从2012年，超杰公司以金桥商贸的名义向安阳钢铁供铁精粉，在2012年6月，超杰公司分别向安钢提供了51车皮共计3300余吨的货，这些货也就是媒体爆出的部分掺假矿粉。“掺假事情发生后，金桥商贸向安钢做了赔偿，但超杰公司当时并没受到处罚。”消息人士说。

 

巧合的是，追溯近期这次掺假事件的货源，又一次出现了超杰公司的身影，不同的是，这家商贸公司用的是另一家与安钢合作供货商的“路条”。

 

安钢人士提供的信息显示，出问题的这批货来自超杰公司，而且是挂在别人的户头上。

 

消息人士称，超杰公司本身没有与安钢方面签署采购供货合同，而是借助当地供货商安阳金达物资贸易有限公司来为安钢供货。

 

不过，马安超在电话中否认曾向安钢供过货，并表示，几年前的确从事过铁矿石贸易，现在超杰公司已经注销了。而安阳钢铁董秘办、安阳钢铁原料供应处方面回应，并不清楚掺假的事，永通公司厂办工作人员则向本报记者表示，自己经常去抽检样品，没有听过安阳本地的超杰公司。

 

 

实际上，在不违法不欺诈的情况下，供货商与钢厂签订供货合同，再由另外的公司组织货源供货，这种形式在做内贸的矿石圈子里很常见。“这个行业，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就是我想把货卖给这家企业的时候，没有渠道就要找有渠道的人，支付相应的合同使用费，这种情况非常普遍。”前述企业高层人士如是表示。

 

他告诉本报记者，安阳钢铁是河南最大的钢厂，“不是你想卖货进去就能卖进去”。

 

前述永通公司厂办人士解释，现在该公司采购前都要去厂家考察，国内要求是从正规的矿业厂家直供，国外是直接在港口接洽。“检测环节，我们有两三百名职工代表，都是抽职工对样品抽查，抽到谁就是谁，抽完以后都是临时通知去现场取样检测。”

 

就在1月20日，安阳钢铁一口气撤销了战略投资处、管理推进处、质量管理处等6个机构，根据工作需要，又相应设立了规划发展处、采购处等6个机构，试图通过内部整合提高抵抗行业风险的能力。此外，在原材料采购环节，包括安阳钢铁等企业均追求降成本的效果，一个通行的方式是增加国内低价矿和非主流矿的使用。“一般是根据成本去配料，怎么控制合理，有低品位也有高品位的，考察指标比较多。”前述永通公司厂办人士说。

 

值得关注的是，尽管有合同明确所购矿粉的质量指标，但企业最大限度选择经济矿的做法，还是增加了掺假矿粉出现的几率，尤其在铁矿石贸易越来越不好做的今天，供货商为了利益以次充好，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情。

 

“不要把铁矿石贸易想成是正常的贸易，你的货价格低货的质量又好，别人能卖进去你卖不进去，只有活该。”30多年的从业经历，让前述企业高层人士对铁矿石贸易行业体会深刻。

 

前述企业高层人士认为，如果掺假严重，通过企业内部协调的话，无非多掺一些澳矿、巴西矿等高品位矿，还是可以烧结，但会导致两个成本上升：第一是因为配了过多的精料，原来外矿用得少，现在用得多；第二个在高炉辅料上，也会添加得比较多，增加辅料成本。此外，因为品质差，炉渣比较大，更会造成更大的污染。行业把这称为影响高炉利用率。

 

更为严重的是，如果采购矿石里面含磷过高，无论在烧结系统还是高炉系统或者炼铁系统，是没办法把磷去掉的，这样造出的钢特别易碎。

 

上述企业高层人士说，一些管理比较科学的大型企业，他们采购的核心人员几个月或者半年调整一次，也是为避免这种情况。制图/张逸俊